包括吸烟者在内,所有的人都知道吸烟有碍健康,但很少有吸烟者会因为这一“知识”而放弃吸烟。快乐的原则是非理性的,不论那一种层次的快乐都是如此。因此尼采才说,生活的一切价值都是有关“品位的讨论”。吸烟的快乐真正牵涉的是某种吸烟者本身缺乏,但很渴望有,因而通过吸烟让自己感觉“已经有了”的那种气质、那种品味和感觉(但实际上仍然没有,就象我们希望通过做爱以便相信和感觉到我们和所爱或并不爱的人“结合”了,但事实上并没有),身体对烟草和尼古丁的依赖是后来的事,这是身体的一种配合,协助我们继续巩固住头脑中的幻象,因为身体其实是“心意”的延伸。
曾有人问我瑜伽练习是否需要成为素食者,我曾经给过的回答是,不一定,但,如果你成为素食者,你有机会品味到瑜伽中更微妙更深刻的东西,当然,这只有等你品味到了以后你才会明白“那是什么”,而且,这取决于你有没有想要获得更高品位的“品味”。这对有些人来说天生就有,有些人则需要鼓励、培养和带动。我们都可以靠食物来充饥和填饱肚子,但“美味”则是另一码事;正如我们都得找份差事来维生,但到底是否在自己的工作中感到快乐、满足和价值则是另一码事。作为教师虽然我看到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做“下犬式”,但我很清楚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同一个下犬式对某个人是折磨和挣扎,对另一个人而言则是自由、舒展和无以言表的内在喜悦。其中的区别仍然是品味和品味的层次。
之所以要谈素食主义的非理性,是由于它是某种品味(而非逻辑,虽然素食主义已有了足够的理性和科学的证明)引起的内在的“觉醒”。在某一刻你突然意识到了放弃和简化你的食谱所带来的“弃绝”的快乐,在潜意识中它是某种你的生命进展与众不同的信号和保证的实际体现。因此实际上除非你获得足够的自信,你无力成为一个素食者。并且也许生平第一次,你可以在愤世嫉俗的同时感到平静和宽容,因为从今以后你只需和那些静物油画中那些另人愉快的、悦目的、美丽的植物叶子、果实打交道,而无须再接触那些曾经非常痛苦的尸体上的皮肤、脂肪、黏液、指甲、没有清除干净的毛发、肚肠、血液、骨髓等等另人恶心不愉快的东西,内心深处我们都知道这些东西不会带来快乐,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也许只是别无选择罢了,由于共同生活的人和环境使然。我们的软弱可以理解但仍然非常不幸,因为我们不得不在这样基本的事情上成为习惯的牺牲品,而习惯则是生活中另一个非理性的因素。在这方面素食和建立某种独立性有关.我记得在我95年决定成为素食者的时候,当时唯一的可能是我得过独立的生活并给自己做差不多每一顿饭。我仍然记得我的独立生活刚开始时在菜场买菜时的情景,我总是发现我是整个菜场买菜者中唯一的年轻小伙子,买菜的人都是年纪大的主妇保姆阿姨这类中年妇女,而我则夹在她们当中买菜(当然,我不讨价还价的)。当时的感觉现在想来很滑稽,但我知道这是我建立自己的生活和独立人格必须付出的代价。
还有必须要说的是,非暴力既是幸福的条件,也是幸福的产物。被爱的人更容易给予爱。越是满足、快乐的人越是不愿意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痛苦,而越是不满足不快乐的人越是不在乎伤害其他生命。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素食主义的概念在高层次的人群中比较容易被接受。如果瑜伽是一刻参天大树,非暴力(Yama五项中的第一项Ahimsa,既放弃在行为、语言和思想对其他生命的伤害)就是树根。说得严格一点,就算你练习体位,但那些无意反省自己生活和饮食中的暴力,并愿意逐渐放弃那些暴力的人,并不能被划在瑜伽的圈子里。正如杂技演员能毫不费力地做出所有体位,但他们并不是瑜伽师。而且即便你成了素食者,也仍然只是非暴力努力的开始,更难放弃的是在语言上、思想上放弃对他人的伤害、敌意和嫉妒。从某个角度讲,只要我们还没有解脱,就不能百分之一百的做到非暴力,我们走路时踩死蚂蚁,呼吸时杀死细菌,点火做饭时也杀死其它生命,包括植物。但是,这和把成千上万只鸡倒挂在流水线线上用机器切断脖子和把成千上万的犹太人赶入毒气室是两码事。而原因是相同的,有些人认为这两者都是“劣质生命种族”(按这个逻辑,如果我刚出生的兄弟是个低能儿,我可以把他变成我的午餐)。从原则上讲,自助餐确实允许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如果你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别人就知道你是个没有教养的人。同样,虽然任何食物都可以充饥,任何食物也都是生命,但瑜伽师仍然选择叶子、果实、根茎、五谷、豆类、坚果、种子、奶制品作为自己的食物,因为这些食物的获得不用引起其它生命不必要的痛苦,在滋养我们身体和精神中的“非暴力细胞”的同时,使身心内外都变得清洁、平静和愉悦。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但同时由于不同的品味,我们又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真正瑜伽师的素食主义不是一种压抑肉食欲望的表面的戒律,而是一种内在的喜悦导致的单纯的饮食快感和内在的非暴力导致的平和的统一。
1 条评论:
很赞同!
在佛教的戒律中素食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条。
但佛陀的用意是以素食来引导和培养我们的菩提心...
发表评论